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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的「阴道」,被开除电影字幕

时间:02-21 来源:休闲娱乐 访问次数:82

女生的「阴道」,被开除电影字幕

语言即权力,女性总是处在“失语”状态中,这种失语不仅仅是很多女性无法讲述自己的故事,还体现在女性作品被淹没、被误读、被篡改,甚至翻译时也存在广泛的厌女症。然而讽刺是,翻译是一项非常“女性”的创作。女人是天生的“双语者”,要从生命经验里找到自己的、女性的语言(但不被允许轻易表露),还得习得“他”的、父权的语言,在破碎的主体里,理解权力的运行逻辑。于是去揭露“翻译中的厌女症”,是女性的使命。除了我们去做,别无他法。最女权的《芭比》最无语的翻译今天她姐想要郑重其事地“翻译中的厌女症”,其实源于个人的小小的激愤。我第一时间去电影院看《芭比》,却发现院线字幕翻译得云里雾里。这可是2023年最伟大的电影啊,感觉翻译人员对电影内核与女性意识都缺乏了解,甚至出现把“总统女士”翻译成“总统夫人”的重大错误。类似的厌女症翻译,豆瓣小组总结出二十多处。 上下滑动查看院线错误翻译我说一个也不算大错、但很可惜的点——《芭比》有个带着女性赋权又充满幽默感的结尾,就完全没有翻译出来。影片最后,芭比衣着休闲西装、脚踏勃肯鞋、脸上既兴奋又紧张,仿佛要干件大事,当我们都在期待一个大女主爽剧时,结果她见的是妇科医生。由于文化习惯上的差异,国内还没有形成定期妇科检查(未必因为生育)的普遍观念,观众很难直观理解这其实是个笑点,对爽剧结尾的预期违背,最后的底不是她成了女高管,而是她成为了有阴道的人类女子。 《芭比》结尾芭芭拉检查妇科类似的喜剧效果可以是芭芭拉满脸骄傲地说“我是来检查我的浦西的”,字幕直译成“妇科医生”在中文语境里反而造成误解,很多观众表示困惑“她怀孕了吗?"这个底还call back了芭比初次来到现实世界闹出的笑话。令人遗憾的是,翻译同样没有译出精髓。芭比被建筑工人性骚扰,他们开黄腔说:“想把脸埋在天使宝贝儿的内裤里。”芭比没完全听懂这个黄腔,她的回答带着没吃过现实的苦的天真:“但我提醒你们一下,我内裤里没有vagina,他(指着肯)也没有penis。” 院线都翻译成了“生殖器”结果都笼统翻成了“生殖器”,又书面又生硬,关键是本部电影里区分男女生殖器是很有必要的。而且还痛失冒犯性,要知道现实里女人直接讲出“阴道”“阴茎”就足以把性骚扰犯吓一大跳。(更俚俗一点的翻译可以是:“但是我没有逼,他也没有屌哦。”)估计院线翻译也听不得“阴道”,得吓死。影片中的生硬翻译还有很多,甚至出现“娘娘腔”“娇妻”这种明显带贬义、不符合女性主义气质的词,这很让人痛心。 院线把“女性装扮”翻译成“娘娘腔衣服”最女权的电影,翻译也太不女权了吧。而这样的厌女翻译在电影里、在书中、甚至在女性主义著作中还有太多太多。这就很离谱了,本来阅读女性主义学术著作是一个排毒的过程,结果看了厌女翻译,约等于又摄入了封建遗毒。当然我不认为全都是译者有意为之,而很可能仅仅出于对女性主义毫无敏感的无知。但最可怕的就是这种“不假思索”。厌女翻译之——加深刻板印象《芭比》上映后掀起的讨论热潮,至今还未熄灭,在社交媒体上,无数女孩接力指出各类译作中的翻译错误。最令人们出离愤怒、无法忍受的厌女症翻译,不外乎两种。之一便是“画蛇添足”式的改写——译者对原作添油加醋、施以润色,导致语义的坍塌扭曲。这样的例子俯拾皆是。《芭比》中,梦幻的、虚假的barbieland难以落地,彰显女性可能性的“总统女士”在译者那里无法想象,于是“总统”被矮化至性缘关系中,改写为“总统夫人”。一下子《芭比》被拉回父权制的世界。 图源:《芭比》每当一个女性莫名成为“夫人”,便是刻板家庭分工、女性附属地位的再度强化。翻译中的《芭比》,还存在对女性外貌与装饰性的非必要渲染。剧情前期,芭比们是barbieland的主宰,她们于舞会上“尽情舞蹈”,院线版却改写为“摇曳生姿”,凝视的目光宛如实质。 舞动的芭比们普遍情况,除了类似的刻板印象,还有对女性“性关联”上的过度想象。流俗一点的,如前不久沸沸扬扬的爱泼斯坦性侵事件,犯罪实施地点被扭曲命名为“萝莉岛”。而文学一些的,如博主@WowDaikon发现不同性别译者对《布鲁克林有棵树》的翻译差异。女译者笔下倾泄出的,是对自然身体的白描——“硕大、下垂的乳房”;男译者则添加了意淫空间——“胸口波涛汹涌”,一秒幻视男频网文。 图源:新浪微博《翻译中的性别差异及女性身份认同》指出:“在翻译, 尤其是文学翻译活动中性别语言是客观存在的。”文中提到,塑造女性形象时,男译者往往会将中性词译为贬义词,以弱化、蔑视女性角色,而女译者则会避免这种倾向。 《翻译中的性别差异及女性身份认同》摘要;刘霞敏作者选择了两版《简爱》来做比较。这句面向女角色的对白——“How very easily alarmed you are”,译者黄淑仁选择忠实直译为“你可真容易受惊吓”,而男译者则发挥为“你可是胆小如鼠”。这不是孤例。行文措辞中对女性暗戳戳的贬损太过常见。影视剧中,“你们不合适”的说法,被扭曲为“她配不上你”。“她不好”被译成“她超贱”。 图源:网络文学作品中,王科一将《傲慢与偏见》中正式的“女士”翻译成,毫无尊重意味的“娘们儿”。《幽灵诡计》游戏汉化,角色吐槽母亲“ワガママ”(直译为自私),被润色为“母老虎”。而其他网友截取的部分,则更令人作呕。 图源:新浪微博豆瓣小组@动漫番剧中发现的性别偏见例子也不少有。某部动漫中“别像小团体一样闲聊天”,被译为“别像女人一样闲聊天”。 图源:豆瓣知名的《月刊少女野崎君》中,将“没出息的话”译为“娘娘腔的话”。 图源:豆瓣更不要说,一些人凭着主观爱好,硬加上去的无数秽语了。 图源:豆瓣我们生活在厌女词构成的信息海洋里,而这一切本不该存在。或有意无意,人们内化了父权制的规训,以贬损女性作为笑料。女性在这种不假思索之中,成为二等公民。厌女翻译之——抹去女性存在翻译中的“画蛇添足”,往往强化了性别刻板印象、加强“性关联”的想象以及完成对女性的社会性蔑视。另一种令人不适的翻译错误,则更加无耻,即“无中生有”——译者凭空捏造,彻底抹去女性的痕迹。不胜枚举。譬如很多时候,人物性别混杂,却全部用“他”作人称代词;哪怕女孩人数更多,仍以“他们”作指。这种错误,是翻译乃至各类创作中的常见现象——“他”的过度使用。 图源:豆瓣无所不在的“他”侵占了太多文本。“生个健康的孩子”,被本土化追男宝“生个大胖小子”。 图源:新浪微博“Unsere Mütter, unsere Väter”“mother”被篡改为父辈,“祖父母”只剩下了“祖父”。 图源:豆瓣 图源:而关于女性的故事呢?一代传奇玛丽安托内特,被译为《埃及艳后》《拜金女》,失去了自己的名字。这般讲述,让女性仿佛被开除“人籍”,明明存在,我们却无法看见她、知晓她、跟随她。而无中生有的更进一步,便是对女性人生的覆盖。前不久她姐刷到一则豆瓣网友的纠正贴,指出《This Is Going to Hurt 》的中译作品《绝对笑喷之弃业医生日志》中,存在许多厌女错译。令人如鲠在喉。原文中对产妇分娩的疼痛描写被删除,改成轻飘飘的“顺利生产,一切正常”。原文中孕妇因疼痛而气喘吁吁,到了这变成了莫名其妙的“大呼小叫”。 图源:豆瓣这位译者先生简直堪称厌女症的具象化身。主角想喝酒(俚语),被翻译成“想要边喝龙舌兰边摸女孩的胸部”——译者不管角色是gay的事实,只想在文中留下自己的下流。本是出彩的医院观察实录中,记录着珍贵的女性生命经验,最种却被错误的臆想覆盖。透过这套路数,仿佛可见千百年来女性的痛苦与愤怒是如何被粉饰成岁月静好的“母亲”“太太”。而更有甚者,将女性超越时代的主体性一并抹去,装点成五光十色的揽客招牌。《无耻之徒》中颇具气势的一段台词,“你本是狂风骤雨”,被胡编乱造为——“你为何不享福?”彰显女性主体性的角色,摇身一变成了向下自由的代言人。 图源:连最为人熟知的女性主义先驱波伏娃的内容也逃不过恶意篡改。《第二性》被翻译成了一团烂泥,无论英文版还是最初的简中版。尤为讽刺的是,当女性写作——哪怕是女性主义著作,“性”话题都会被放大,成为流行的出版策略,也讽刺地成为现实与作品的微妙互文。如今这样的事件还在变体上演。反性别叙事的《戴洛克小镇》,作为难得一见的女性主义佳作,却曾被译为八竿子打不着,内核相悖的《小镇警花》。 图源:豆瓣、网络去年的作品《化学课》中讲述了一位女性化学家遭受的结构倾轧,剧中借主角之口质问:“除了玛丽·居里,你还知道哪个女性化学家的名字?”,以此控诉学术奖对女性的排斥。但幽默的是剧名词条,疑似曾被改为“居里夫人”。 图源:豆瓣这些翻译不仅对作者、读者皆不忠实,与作品而言也毫无尊重,只是映照观念水位的镜子。而无中生有的程度从浅至深,也仿佛逐步对应了女性“失语”的不同境遇。剥削总是类似的。一开始,看不到她的存在,听不见她的声音。接着,否认女性生命经验,抹去她的个体肉身。最终,连隽永存世的精神意志,也被涂改。而当下我们不断地谈论女性主义、谈论女性,所做的正是让女性在语言中显现,以一种公正的视角,归还她的故事,正视她的一生。这么较真有必要吗?有必要。这对我而言,太重要了。女性在历史里的很长一段时间不被允许写作,因为创作被视作是一项高级的劳动,女性不配驾驭。但女性翻译家却出现得很早,因为翻译被视为是辅助性的工作,是一个从属的“女性”的地位。维多利亚时代,勃朗特三姐妹要披着男性作家贝尔兄弟的马甲才能发表作品,彼时男性作家普遍认定女人写作是不淑女的,是prostitute(像妓女一样出卖自己灵魂)的行为。 勃朗特三姐妹被劝告,写作不是女人该做的事三姐妹的作品广受赞誉,可惜作者并没有从中获得丰厚的报偿,人们对《简爱》的评价很高,但随着时间推移,开始有人怀疑作者是女性之后,舆论风险立刻转变。简奥斯汀开始书写的时候,会在手稿上面盖一层吸墨纸,以便随时覆盖。这层吸墨纸像那时女性写作的隐喻,都藏在假面之下,有一个表层故事(嫁人)和暗流涌动的底层叙事(女性意识探索)。简奥斯汀一生未婚,笔耕不辍,她也没有从写作中获得名望,侄子甚至评价她为“快乐平淡的简姑姑,没有历史值得书写”,但很可能是为了保护她的隐私,因为张扬的女性写作者还是不受待见。 最伟大的简奥斯汀,被侄子认为平平无奇虽然简奥斯汀已经被广泛类比为“可与莎士比亚平起平坐”,但依然不乏批评的声音,马克吐温表示“没有简奥斯汀的图书馆就是好图书馆”。这一切全都发生在第一波女性主义浪潮之前,那时女性写作就是这般艰险、充满迷雾,打捞女性书写的过程也注定布满了隐晦的、有待破译的密码。20世纪到来,现代主义文学涌动,女性主义浪潮袭来,女人终于可以大书特书了。然而一切都变得扩然开朗了吗。很难讲。记得伍尔芙《一间自己的房间》引进国内后,被男性评论家评价为“伍尔芙的屋子不住女人,住女诗人”,好似女人只有足够优秀才配有房间,还表示“最好的作家并不会将性别带入自己的文字中”。 伍尔夫的女性身份不容抹去看到这般误读,我内心在咆哮:人家都已经写在了标题里,“女人”要有“自己的”“房间”,这还不算性别视角吗,是哪个字不理解,这都能抹去女性的存在。波伏娃的法语原著《第二性》第一次翻译到英文世界时,译者是一个男性动物学家,霍华德·帕斯里,他非常“好心地”删减了原文超过10%的内容。包括78名历史上杰出女性的名字(她们是政治家、军事家、哲学家、诗人),还有女性视角对性生活、性幻想、以及女性同性关系的阐释,只因他觉得这是女性毫无必要的唠叨。 波伏娃不只是萨特的情人这一度让英文读者觉得波伏娃的文字前言不搭后语、尽说些陈词滥调、延续了父权系统对女性的刻板印象。中文翻译同样出现了偏差,很多读者抱怨男性译者郑克鲁翻译的版本太晦涩难懂了,后来才发现女性译者邱瑞銮的译本好读多了,原来不是波伏娃本身文字晦涩的锅。 《第二性》的厌女排版至今依然可见也就是说半个多世纪以前,女性先驱就已经洞察了父权的真相,就因为文字在时间中折损,在转译中销蚀,真相就被父权的语言覆盖,被男性译者硬生生篡改。结果一辈子白干,下一代女性又得重来,这种挫败就像西西弗斯推同一个石头,徒劳无功、周而复始。气人的是,厌女翻译时至今日依然正在进行时,还在将女性麻痹、催眠、失忆,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重新醒来。女性学者切瑞斯·克莱莫雷提出“群体失声理论”,她指出,对经验命名是一种权力,女性失声和父权语言是一体两面的。打捞女性叙事的过程如此艰难险阻,一方面是女性文字藏在父权语言的编码之下,另一方面不进行交流的记忆无法被集体保存,就会被压制,被遗忘。这是一种文化上的暴力。女性作为天生的双语者,有责任斩断这层暴力,不让下一代女性还生活在迷雾之下,找不到同行者的声音。女性译者们发起过一场女性主义翻译的思潮,就是要打捞女性记忆,修正性别偏见,并在文化实践中赋予女性更有主体性的内涵。更理想的是,女性文字工作者们组成“她写作,她翻译,她编辑”的更广阔的生态。让女性语言更加可见,女人的声音汇成河流,不再是稍纵即逝的光点。而是灯塔,照亮彼此,是利刃,刺破父权语言。我们拒绝沉默,巴别塔方可建立,那时候连上帝也无法阻止女人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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